(圖片引用網路)

相信不少人在國高中時,可能都在國文課壓力之下,讀過張愛玲或白先勇的小說,半推半就下不得不讀完《永遠的尹雪豔》和《傾城之戀》,然後就將這些文學殿堂級的人物拋諸腦後。但我一直很喜歡這些經典文學家的風格,因為他們確實將人生的體悟,灌注在一篇篇極短篇中;那個飄蕩的年代,給予了他們更多檢視生命的體悟,所以他們的作品有一份擲地有聲的重量,不是當今小說能比擬
 
白先勇的《臺北人》,一直是我很喜歡的短篇小說集,敘述一群隨國民政府東遷來台的異鄉人,在這片土地做著故鄉的夢。
 
「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」,是貫穿《臺北人》全書的主旨,回憶和故鄉永遠是鍍金的,在往昔破碎之後,他們該如何堂而皇之地活在當下?撇開在台灣向來敏感的兩岸意識,從單純人性的角度去看,他們血液裡承載的濃厚鄉愁,是非常戲劇化的一件事。
 
《一把青》和《花橋榮記》,是我在《臺北人》中總會反覆閱讀的篇章,因為它們直接了當地描寫「希望」的破碎,是如何蠶食鯨吞一個人,最終導向死亡-不管是心靈上的、或是肉體上的。
 
《一把青》裡的朱青,年輕時愛過一個年輕飛官,沒想到竟因為飛機失事摧毀了她的幸福。朱青曾經哭鬧、甚至想尋短,然而時間是最無情的療傷藥;在時過境遷後,她愛上了另一個年輕飛官,卻同樣遭遇了飛機失事。沒想到,這個曾經為了失去幸而哭鬧的女子,這一次只是淡淡地和友人打起麻將,沒在人前流下眼淚,甚至談笑風生,只是淡淡哼起她喜歡的那首歌曲「一把青」。
 
《花橋榮記》裡的盧先生是個教書老師,他一心想著存夠了錢,就能讓大陸的未婚妻偷渡來台。然而在表哥的詐騙了他所有的財產後,那個原本溫文、和善,甚至有點羞澀的教書先生,變成了行屍走肉;他勾搭上一個粗鄙的洗衣婦,不但賠上了自己的聲名,也因心神耗損而爆斃於家中。
 
《臺北人》不是一本勵志文集,而是一本反映真實人性的小說,這些看來不同的故事,在我眼中訴說著同樣的哀傷。它提醒著我,夢想破碎的不可承受之重。
 
不管是朱青,在重覆的失去中學會用麻木來支撐自己;或是那個溫文的盧老師,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堅持;他們有些人看起來堅強、有些人看來軟弱,但這些「舊時堂前燕」都受了無法言說的傷,在「飛入尋常百姓家」時選擇用不同方式逃避人生的不圓滿。
 
閱讀這樣的故事,總會讓我的心中浮出「寬容」兩個字。
 
記得前陣子在新聞報導上看到一句話:「一個新聞人物的遭遇會被同情或唾棄,端看這個人的故事如何被敘述」。所以我們對一個人的好惡,很膚淺地,取決於我們從什麼角度去理解他。而文學對我來說,就是一個體悟人性百態的機會,讓我有機會了解,那些在世俗眼中被歸為「人生失敗組」、「不夠堅強」的人們,有什麼故事被世界遺落了。
 
深入了解後,我發現自己較能釋懷世上的許多不圓滿;或許人性就是這麼脆弱,所以在譴責之前,我能提醒自己先學著寬容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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